顾景琰心里没来由的被针扎了一下,想说些什么。
可乔若星已经起身,一步一步蹒跚走远。
之后几天,乔若星跟主任请了长假,为外婆操办后事。
入土那天,顾景琰前来吊唁。
他将花放在墓碑前:“节哀。”
乔若星微微颔首,看他的黑眸如同一滩死水,毫无波澜。
短短几天不见,她瘦了很多,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点儿精气神。
顾景琰皱了皱眉:“你……还是要照顾好自己。”
乔若星没应声,很久才开口说话:“医生说,外婆做手术的时候一直在喊我的名字。”
“我是不是很不孝?连让她安心的走都做不到。”
顾景琰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她,被迫沉默。
乔若星也不在意:“走吧,去办离婚手续。”
说完,便转身走远。
顾景琰站在原地,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很久,才迈开步子跟上。
七年的感情,结束却只要二十分钟。
走出民政局时,顾景琰拿着还烫手的离婚证,目光落在身前的乔若星身上。
她什么都没要,就连之前的那套房子也记在了他的名下,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。
男人心里生出一股烦躁,伸手抓住她手腕。
“你没什么话想跟我说?”
乔若星想了很久,抽回手将那枚找了整晚的婚戒放在他掌心。
“还你,我们……两清了。”
戒指冰凉,顾景琰心头像被蜜蜂蛰了下般,又痒又疼:“你的东西什么时候搬走?”
“丢了吧。”
乔若星留下这句话,挺直了背离开,留顾景琰一个人在风中停驻。
……
和顾景琰分开后,她回了华翼,跟主任提了离职。
上司还想劝,但乔若星已经做下了决定:“谢谢您这些年的照料,我已经考虑好了。”
她其实也舍不得华翼,可离开是当下最好的选择。
主任叹了口气:“最近顾景琰那小子也请假了,现在到处都调不到机长,这样,你就当帮我一个忙,再飞一趟华翼1152行不行?”4
这话一出,乔若星无法拒绝,也不想拒绝。
她想,这一次飞行就当是和华翼1152的告别。
飞行任务安排在一天后,依旧是帝都飞东京。
去航一切顺利。
可回程时,一阵强大的湍流裹住了华翼1152,飞机立即颠簸起来。
机舱内人心惶惶,尖叫声不绝于耳。
驾驶舱内,乔若星死死拉住操纵杆,用力稳住即将失控的飞机,迫降在临近机场。
飞机一落地,乘务组立即安排所有乘客撤离。
目测所有人都上了逃生气垫后,乔若星命令机组所有同事撤离。
就在此时,她闻到了一股强烈的燃油味,顿感不安。
下一秒,轻微的爆炸声传来。
副机长也听见了,他立即拉住要去巡查的乔若星:“机长,再不走飞机就要炸了!”
乔若星看向窗外,乘客才刚刚下机,倘若飞机在这儿爆炸,所有人都难逃一死。
几乎是一瞬间,乔若星就做下了决定。
她挣脱开副机长的手:“你下机!”
随后跑进驾驶舱按下对讲机:“所有乘务人员,快速安排乘客撤离临时机场,离开跑道!”
闻言,副机长瞬间明白了乔若星要做什么:“你疯了吗?飞机随时可能爆炸,现在开走你会死的,甚至可能……”
尸骨无存!
乔若星知道他未说完的话,但她主意已定:“少废话,下机!”
副机长没动:“我和你一起,我也是机长,这是我该承担的责任!”
“给我滚下去!你有妻儿,有父母,他们都在等你……”
提到亲人,副机长缄默了瞬。
乔若星则是趁此一把将他推下了逃生气垫。
“乔若星!”
副机长高声喊着,却只看见机舱门口小小的人影摆了摆手,示意再见……
乔若星回到驾驶舱,拉动操纵杆,控制着飞机一点点升起,远离。
窗外,白云渺渺。
耳边爆炸声大大小小传来。
短短二十多年的一生在脑海一一走过,除了外婆,她不欠任何人。
现在,她要去陪外婆了……
乔若星缓缓闭上了眼。
下一秒,巨大的爆炸声响起:“嘭——!”
……
另一边,帝都,阴雨绵绵。
顾景琰站在窗前,看着拍打在玻璃上的雨水,指间的烟火明明灭灭。
他身后,整齐摆放着一箱箱属于乔若星的东西,最上面,是他们的婚纱照。
顾景琰远远看着,曾以为早就遗忘的画面翻覆涌来,连带着那些以为偃旗息鼓的爱情也如复燃的火,烧的心里滚烫。
他默站了很久,又将那些东西一件件放回了原来的位置。
空荡的房间逐渐被填满,婚纱照被重新挂回墙上,顾景琰心里那些不舒服才渐渐被熨平。
他拿出手机,打算给乔若星打个电话。
铃声却先一步响起,接通,就听见主任的声音:“小顾啊,你现在来一趟机场吧。”
顾景琰皱了皱眉,想要拒绝。
可转念又想,这个时间乔若星应该也在,便同意了。
华翼机场。
顾景琰刚走进大门,就察觉到沉重的气氛。
他快步来到了主任办公室。
往常门可罗雀的地方,如今却围了许多人,个个神色悲戚。
瞧见顾景琰过来,纷纷让开了一条路。
他心里无端升起些不安,屏息走进办公室,就对上主任微红的眼。
“主任,您找我?”
主任点了点头,捧起桌上的盒子,交到顾景琰手里:“这是……华翼1152的黑匣子。”
顾景琰闻言一怔。
华翼1152的黑匣子……为什么要给他?
一种慌乱感袭来,他下意识去寻找乔若星的身影,却落了个空。
顾景琰拼命压下心底那个荒诞的猜想,声音低哑:“您这是什么意思?乔若星呢?”
一片死寂里,只有主任哀痛的声音回荡不绝:“华翼1152全机351人,350人成功获救,机长乔若星……以身殉职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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