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家书房。
「老爷,六小姐来了。」
楚渊闻言,面色冷然地扫了一眼那禀报的下人,没有吭声,外头除了楚沅墨,只怕还有另外几个小子。
尤其是楚清廉,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。
「让他们进来吧。」
而一旁的身着雪白长裙的俏丽少女垂著眸,掩去眼里一闪而过的算计之色。
「爹爹。」楚沅墨一进来,便已经甜甜地喊了起来。楚渊面色不变,置若罔闻。楚沅墨见此,便知楚渊还是在生气。
楚沅墨也放在心上,只欲开口解释,让他消气。父女多年,她自然知晓他的脾性。
然而还不待出声,便听得一道娇柔婉转的女声响起:「义父,妹妹也只是一时糊涂,当初偷偷跑出去,也只是同那顾公子见面,并非什么大罪,义父便原谅了她吧。」
楚沅墨者才注意到那白衣身影,目光落在楚惜雪那张娇俏可人的面容上,心中便涌现起滔天的恨意,宽大袖袍下手指捏得发白。
前世他们将军府有那样的下场,楚惜雪功不可没——若非她帮忙栽赃,自己也不至于家破人亡。
看见她自如地在书房,其他人也不见诧异。
楚沅墨这才回想起,当初楚惜雪确实经常出入楚渊的书房,之前不觉有什么,而今却是不得不防。
楚惜雪自然不知楚沅墨的心思,见楚沅墨不吭声,便继续道:「说来那顾公子,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,妹妹你若是真的喜欢,不若好好求求义父,可莫要再那般不知礼数的顶撞义父了。」
楚沅墨闻言,心下冷笑,从前实在是糊涂,竟然没发现她这位义姐如此巧言令色,这一番话先是坐实她闺阁在室女私会外男,而后又借夸赞顾启之,一面引起爹爹和哥哥们的不满,一面又撺掇她继续求下这门婚事。
楚沅墨余光轻扫,果不其然,楚渊和楚千桀几人脸色变了。
「妹妹,你……」见楚沅墨不说话,楚惜雪忍不住开口。
楚沅墨却忽然抬起眼,一双大眼直直地望向她,单纯而懵懂,好似有些茫然:「姐姐很希望我嫁给顾公子么?」
「我……」楚惜雪一时失语,当着楚渊等人的面,她怎么可能说出「很希望」三字。
楚沅墨也不待她回答,又慢慢地道:「说来,那几次都是姐姐传消息进来,说是顾公子想见我,姐姐还帮忙打点门房和小厮,我为了不辜负姐姐一份心,这才出去。」
「传消息,还帮忙打点门房和小厮?」楚清廉率先扭头瞪向楚惜雪。
楚千桀几人的目光也落到楚惜雪身上。
「雪儿,你好大的胆子!」楚渊沉沉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,楚惜雪吓得浑身一僵。
护国大将军楚渊,虽然平日里少言寡语,但倘若动怒,即便是那些朝堂上摸爬滚打的官宦都要忌惮三分,她寄人篱下,怎能承受他的怒火?
只是,她怎么也想不到,楚沅墨竟然会出卖她!
「雪儿,此事可属实?」楚千桀问道。语气却透著几分阴冷。
「我……」楚惜雪张了张唇,不过片刻,便有泪水滚落下来,「是……」
事情都已经捅破,在将军府,她自然不能撒谎,否则倘若被拆穿查出来,她便再无立足之地。何况这些人本就只信那个丑八怪。
她垂下湿润的羽睫,掩下眼底的冰冷与狠毒。再次抬起眸时,便是梨花带雨的楚楚动人模样。
「雪儿只是瞧妹妹对顾公子日思夜想,这才想要帮衬一下,不忍见妹妹伤心,并非是……」
「那是从前。」楚沅墨语气淡漠地打断,干净而利落的语气令楚渊和楚千桀都不禁有些诧异。
她顿了顿,缓缓一笑,道:「昨日回去我也想了许久,既然爹爹和哥哥们都说那人不堪托付,我自然不会执著。」
此言一出,莫说楚清廉,便是楚渊都有些惊异,不过见自己女儿的神色不似作假,他不禁有些欣慰。
原本瞧她昨日的态度,他还当她真是鬼迷心窍了,头疼间也有些犹豫是否要妥协。而今她想通了,自然是再好不过。
楚千桀有些不确定地问道:「墨儿,你此言可当真?」
楚清廉立即接话道:「小墨儿何时会骗我们?何况那顾启之本就配不上小墨儿!」
说完,他便想起方才楚沅墨所言,愤然道:「不曾想那顾启之瞧着人模狗样的,竟是如此不要脸!缠着你个未出阁的女儿家,毁你名节,改日见到他,必要狠狠揍他一顿!」
楚沅墨闻言,不禁失笑道:「四哥哥,倒也不必如此……」
前一世,顾启之对将军府的作为,即便万死也难解心头恨,但却并非此时,更非是这法子,逞一时之快,平白落人口舌。
楚渊没有吭声,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凉意,显然并不反对楚清廉这粗鲁的提议——有时对待这种人,以暴制暴未必不是好的方式。
另一边,楚立鹤冷不丁地道:「记得多带几个扳指,打人疼。」
「二哥哥,你怎么也……」楚沅墨惊愕。二哥哥虽然素日里喜欢同四哥哥一同玩笑,但却是几个哥哥里最为心思缜密的,一般行事都会考虑余后的事,怎么这会儿却……
楚立鹤笑道:「谁也不能欺负了我们小墨儿去。」
楚沅墨闻言,心中一暖。
楚惜雪:「……」
自始至终如同个局外人的楚惜雪,望着面前其乐融融的一家人,见他们对楚沅墨毫不掩饰的偏爱与宠溺,一口银牙险些咬碎,双手也攥得紧紧的,几乎要将自己的手心给掐出血来。
她盯着楚沅墨丑陋的面容,心里的嫉妒与恨意化作熊熊烈火,她的理智在其中灼烧,只觉得嫉恨得快要抓狂。
凭什么?楚沅墨这个丑八怪若非投胎走运,哪一样能比得上自己?
楚惜雪沉浸在怨怼的仇恨情绪中,不曾注意到,楚沅墨不经意间扫过的眼神,在她身上停顿了片刻,那一抹眼神中,有着隐忍的恨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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