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很警惕。
手指默默抓紧了身旁的木棍,刚才的视觉**彻底激发了你的热血,如果有异动,你会毫不留情地给他一棒。
贺兰山站在黑暗处,伸着手,一动不动。
「苏醒之初,分不清幻境与现实很正常。警惕点是好事。」
你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环境,一共五个人。
贺兰山,二十出头的年纪,身子骨瘦削高挑,但从刚才绑架自己的爆发力来看,是个高手。
出手相助的张文杰胖胖的,腰上别着一张弹弓,憨态可掬,看起来十分好相处。
还有三个陌生面孔,两个女生,应该是孪生姐妹。
一个面色白皙的男生,戴着眼镜,斯斯文文的。
他们接触到你的目光,点点头,并没有开口介绍自己。
半个小时过去,你提着木棍倚在角落,心跳逐渐恢复平静。
从接触环境开始,周围的那些东西都是快节奏的进攻和诱骗。如果对面是怪物,此刻你已经死一万次了。
你开口抛出了第一个问题:「它们是什么?」
夜色降临,体育馆的窗户用各种布料窗帘封得严严实实,你只能通过手机亮起的微弱光芒来分辨人的方位。
过了很久,贺兰山的声音响起:「被同化的人。7月28日凌晨3点,看过月亮的人,都陷入了一场幻境。有些幸运儿,譬如我们,在初期发现了悖论,冲破一重幻境,得以存活。剩下的,就变成了它们。」
「也就是说,如果有人醒来,我们队伍会不断壮大。」
贺兰山顿了一下,「原则上……是的。不过这几天,联络到的幸存者越来越少。」
他摁亮手机,冰冷的脸出现在黑暗中,「彻底同化的表现:血瞳和咀嚼。你被发现的时候,一只眼已经变红了,刚开始,我想杀了你的。」
你明白,是那句脱口而出的国骂救了自己。
叮——
所有人的手机突然发出声响。
你低头一看,匿名号码发来一条短信:「致亲爱的幸存者:月亮派对将于1小时后开始,地点:市一中。派对开始前将为幸存者开启免疫模式,时间为——20分钟,期待您的光临。」
死一般的沉默,那对孪生姐妹率先站起,默默往腰上绑了长刀。
四周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,
你听到张文杰的声音:「26号,起来干活了。20分钟内赶到市一中,骑自行车的话有点赶。」
同时,手机还收到一条短信:「不要抬头看月亮。」
然而此刻,大家对第二条来信无动于衷。
张文杰似乎看穿了你的疑惑,说:「过去十天,官方每晚都会发来一条同样的提醒。我们猜测对方已经全军覆没了。十天的时间,我们折损了近8成的幸存者,才探明前路。如果没有准时抵达派对地点,只有死。」
孪生姐妹从旁边经过,不冷不热地补充:「不是同化,而是发疯亲手把自己卷进传送带压烂那种……」
你想起了那个在树下将自己爆头的女孩,一种隐约的恶心感攀至心头。
「什么叫免疫模式?」
张文杰笑着说:「意思就是,你今晚有20分钟的时间,欣赏月光。」
这是你很久以来,第一次站在夜空下,抬头望着月亮。
月光柔和,让你想起无数个虫鸣的夏夜。
贺兰山拍了下你,借着月光,你看见他冷漠的瞳色,「走了。」
「你们怎么醒过来的?」你问。
贺兰山没有说话。
张文杰跨上自行车,清脆的车铃在夜风中飘荡。
「我第二天醒的,那天室友回来,脱了鞋,我就问了一句你今天脚怎么不臭,就醒了……」他啧啧摇头,「你是没看见他那副要啃了我的样子,多大仇多大怨呐。」
四周传来几人的笑声,沉闷压抑的氛围在这一刻突然淡去。
你们都知道,那些亲朋好友,凶多吉少。
这种玩笑,可能是最后一种诙谐的,缅怀他们的方式。
市一中坐落在西环以里,靠近市中心的地方。站在学校门口,你看见了破旧的大楼,和碎了玻璃黑洞洞的窗口。
夜风从窗口呼啸而过,吹出教室的窗帘,飘飘荡荡,像女人的长发。
突然,双胞胎惊叫一声,抬起手,循声望去,教学楼顶楼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影,一个个,跟下饺子一样,接连往下跳。
钝响四起,隔着很远都能听见。
在经历接二连三的血腥场面后,你有些麻木了。那些东西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。
贺兰山面不改色,伸手推开虚合的铁门,「速战速决。」
你依旧没明白自己要干什么,荒唐的念头升起,也许眼前这些又是幻境,是怪物吞掉自己的一种方式。
逃了个寂寞。
踏进校园的那一刻,众人都收到了手机短信:「亲爱的幸存者,已为您开启二重幻境,发现并指出至少5处悖论,方可存活。请即刻寻找躲避场所,5分钟后逃杀模式即将开启。」
「老大,新人交给你了。6个人,一人一条不过分吧。」张文杰简单交代几句,伸手矫健地翻过宿舍楼的窗户,往里面跑去。
与此同时,双胞胎和斯文男生结伴,向着最近的食堂走。
空地上只剩下你与贺兰山。
那栋过年一样热闹的教学楼,交给了你们二人。
堪比地狱难度。
「你们对待新人……一直这么热情吗?」
贺兰山递给你一个墨镜,「幻境开启以级别最低的幸存者为准。也就是说,每出现一个新人,我们都要经历一场愚蠢的逃杀,所以新人被仇视很正常。」
你脑中灵光一闪,「你的意思,是以团体幻境最低级别为准,还是以全世界幸存者幻境的最低级别为准?」
贺兰山头也不回,说:「如果全世界都沦陷了,那就是后者。28号凌晨,全人类陷入的幻境为第一重幻境,99%的人类没能活下来,那么目前二重幻境就是幸存者中的最低等级。如你所想,如果每晚我们进入的都是二重幻境,就代表,这个世界,还有源源不断的幸存者出现。」
「这是件好事。」你说。
贺兰山不置可否,「绝望与生机并存,很难说它是件多好的事。」
说话间,你们已经站在教学楼楼下。
空中弥漫的血腥气如附骨之疽,钻进鼻孔,弥漫全身。
钝响声更大更清晰。
你能看见人坠落时被风压得变形的脸,既而是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啪叽摔在地上,徒劳地抽动几下。
没忍住,你扭头扶着树干就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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